“系统性风险”的含义是什么?它为何如此危险?

兵 孟
兵 孟
Former central banker, expert in macro-prudential policy.

这么说吧,你可以把整个金融系统想象成一个用积木搭起来的、特别复杂的“叠叠乐”(Jenga)高塔。

“系统性风险”的含义是什么?

在玩叠叠乐的时候,你抽掉一块积木,通常塔不会倒,这块积木本身的问题,就是**“个体风险”**。比如,一家公司经营不善倒闭了,这很正常,市场会自己消化掉。

但如果你抽掉的是一块关键的、支撑着好多其他积木的核心积木,那“哗啦”一下,整个塔就塌了。这个导致整个塔都塌掉的风险,就是“系统性风险”

在金融世界里,这些积木就是银行、证券公司、保险公司、基金等等。它们之间通过贷款、投资、担保等方式互相连接,彼此支撑。系统性风险指的就不是某一家银行或公司倒闭的风险,而是指它的倒闭会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,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,最终导致整个金融系统,甚至整个经济陷入瘫痪或崩溃的风险。

2008年的金融危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。雷曼兄弟这家投资银行(一块关键积木)倒了,结果发现它欠了无数家银行和公司的钱,同时又有无数家公司买了它发行的金融产品。它一倒,所有和它有业务往来的“积木”都开始松动,大家互相不信任,不敢再借钱给对方,整个系统的“润滑油”(也就是资金流动)瞬间就干了,最终导致了全球性的金融海啸。

它为何如此危险?

系统性风险的危险之处在于它的**“传染性”和“毁灭性”**,它能把一个局部的小问题,放大成一个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灾难。

  1. 影响范围无法控制: 个体风险就像你家水管漏了,修好就行,影响的只是你一家。而系统性风险就像是城市的主供水管道爆了,整个城市都会停水。它一旦爆发,就不会只停留在金融圈里,而是会迅速蔓延到实体经济的每一个角落。

  2. 它会直接伤害到我们普通人

    • 失业:银行不敢放贷,企业拿不到钱扩大生产,甚至连维持运营都困难,结果就是裁员、降薪,很多人会因此丢掉工作。
    • 存款和投资缩水:股市、基金会暴跌,你辛辛苦苦攒的养老钱、买房钱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蒸发掉一大半。虽然有存款保险,但系统崩溃时的恐慌是难以估量的。
    • 贷款困难:你想申请房贷、车贷,或者做点小生意想贷款,会变得异常困难,因为银行自身难保,会把放贷标准提到天上去。
    • 社会恐慌:最可怕的是它会摧毁“信心”。当人们对银行、对政府、对整个经济失去信心时,大家会蜂拥到银行去挤兑,会抛售一切资产,这种恐慌本身就会加速系统的崩溃,形成恶性循环。

简单总结一下:系统性风险的危险,就在于它能引发“金融雪崩”。一开始可能只是一小块雪(一家公司的破产),但它在滚落过程中会带上越来越多的雪,最终形成吞噬一切的巨大雪崩。在这场雪崩面前,无论是大企业还是我们普通老百姓,都很难幸免。所以,各国政府和监管机构才会把“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”看得那么重。